“萨宝”的再认识(8)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7
该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和声望,同时,丰富的旅行经验和领导才干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一“sārthavāha”就是汉文史料所言的“萨薄”、“商主”或“贾客主”。
居住在西亚和中亚的伊兰系民族,特别是中亚的粟特人(属东部伊兰人),十分擅长于经商。在公元后的第一个千年期间,他们以商业贸易活动为动力,活跃于欧亚大陆的各地。因此,见于印度的“萨薄”一名,遂被他们借用为本族商团首领的称号。许多“西胡”商团前赴东方,并长期定居下来,形成了大量独立性较大的自治或半自治社团。于是,原来的商团首领顺理成章地成为这些移民社团的行政长官;“萨薄”的含义遂由“商主”向“社团首脑”过渡,并被东方的其他居民所熟悉和袭用。
始创于南亚的“萨薄”称号,在由以粟特人为主体的“西胡”向东方传播的过程中,在北朝和隋唐时期的高昌政权中被采纳为一种职官的称衔。这种官员的地位很低,不过相当于九品左右。而其职责,大致是一般性的行政事务;至少,没有证据表明它专理宗教事务,而与祆教更是毫不相干。
无论是梵文名“sārthavāha”,还是中古波斯语名“s’rtw’”,抑或粟特语名“sārthavāk”,都曾通过不同渠道直接传入中原地区,而“萨薄”、“萨甫”、“萨保”、“萨宝”等便是种种汉文异译名。中原王朝出于其一贯的对于“夷狄”或“胡人”的“怀柔”和“羁縻”政策,不仅允许由西胡商团演变而成的移民社团保持相当的自治程度,并且将其首领的称号正式确定为官衔,这即是“萨宝”。
“萨宝”与其他的中原官衔相比,主要是荣誉性的。它的权限只在于管理胡人自己的社团。由于这些社团是自治或半自治性的,因此“萨宝”必须兼顾到本社团的政治、经济、军事、宗教等各种事务。“府史”、“率府”、“果毅”、“祆正”、“祆祝”等职衔也就相应产生,分别负责本社团的图籍文书、警卫安全、军事行动以及祆教教务(由于西胡可能以信奉祆教为主,故迄今未见管理其他宗教事务的官职)等工作。所以“祆正”、“祆祝”只是胡人自治体中的下属官员之一;而“萨宝”则根本不是祆教教职。
北朝和隋王朝时期,“萨宝”还只是一个七品左右的职官。降及唐代,特别是在“胡化”最盛的开元时代,由于中西交通更为繁荣,前赴中原及其周边地区的胡人日益增多,其重要性愈见增长,故作为胡人社团最高行政首长的“萨宝”的品级,提高到了五品左右。 
最后,我们必须着重指出的是,“萨宝”是西胡自治社团的“大首领”的称衔,而非教职;它在中原王朝的演进,是中西交通繁荣发展的结果,是“西胡”对中原王朝之政治、经济乃至军事等方面日益发挥巨大影响的结果,而决不意味着中原朝廷对源自西方的祆教有任何青睐之处。


 
    [1] 《隋书》卷二十七《百官中》,中华书局标点本,1973年,第756页。
    [2] 《隋书》卷二十八《百官下》,中华书局标点本,1973年,第789、790、791页。
    [3] 《旧唐书》卷四十二《职官志一》,中华书局标点本,1975年,第1803页。按,原文最后一句中的“萨宝祆正”被标点成“萨宝、祆正”二职。但因视流内诸官中已有“萨宝”之职,故这里只可能是“萨宝祆正”,即“萨宝府祆正”。故改如引文。
    [4] 《通典》卷四十《职官二十二·大唐官品》,中华书局影印本,1984年,第229、230页。
    [5] 陈垣《火祆教入中国考》第八章《唐代火祆教之尊崇》,《陈垣学术论文集》第一集,中华书局,1980年,第319页。(原文最初刊载于《国学季刊》第一卷,第一号,1923年1月。)
    [6] 龚方震、晏可佳《祆教史》第十四章第三节《萨宝的疑窦》,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年,第277页。(以下此书简称“龚方震《祆教史》”。)
    [7] Berthold Laufer, Sino-Iranica——Chinese Cintributions to the History of Civilization in Ancient Iran, Field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 Publication 201, Anthropological Series, Vol. XV, No.3, , p.529, Chicago, 1919. (下文简称“Laufer, Sino-Iranica”。)此书的汉文译本名为《中国伊朗编》,由林筠因译出,商务印书馆,1964年。
    [8] 藤田丰八《西域研究》四《萨宝》,杨鍊译,商务印书馆,1937年,第39、40、41、42-43页。(下文简称“藤田丰八《萨宝》”。)此文原载日文《史学杂志》,1925年3月号。
    [9] 姜伯勤《敦煌艺术宗教与礼乐文明》,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6年,第482-483页。(下文简称“姜伯勤《敦煌艺术宗教》”。)
    [10] 可参看Deveria, Musulmans et Manicheans Chinois, Journal Asiatique, 1897; 以及Pelliot, Le Sa-pao, Bulletin de l’École Francaise d’Extrême-orient, III (1903)。
    [11] 龚方震《祆教史》,第280页。
    [12] Laufer, Sino-Iranica, p.529.
    [13] 藤田丰八《萨宝》,第43-44页。
    [14] 谢弗《唐代的外来文明》,吴玉贵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第35、78页。原书为:The Golden Peaches of Samarkand, Berkeley & Los Angels, 1963.
    [15] 杨宪益《译馀偶拾》中的《萨宝新考》篇,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3年,第322页。
    [16] [元魏]慧觉等在高昌郡译《贤愚经》卷四《出家功德尸利苾提品》,《大正新修大藏经》,第四卷,编号202,第378页中。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24-1932年。(下文简称《大藏经》。)
    [17] [元魏]慧觉等在高昌郡译《贤愚经》卷八《大施抒海品》,《大藏经》,第四卷,编号202,第406页中。
    [18] [后汉]康孟详译《佛说兴起行经》卷上,《大藏经》,第四卷,编号197,第169页中-下。
    [19] [元魏]慧觉等在高昌郡译《贤愚经》卷六《五百盲儿往返逐佛缘》,《大藏经》,第四卷,编号202,第393页中。
    [20] 姜伯勤《敦煌艺术宗教》,第479-480页。
    [21] [元魏]慧觉在高昌郡译《贤愚经》卷十《勒那阇耶品》,《大藏经》,第四卷,第422页上-中。
[22] 上文业已指出,梵文sārthavāho 之汉文略译为“萨薄”;而它之汉文详译则为“萨陀婆诃”。至于其意译名,除了上面引文所见的“贾客主”外,则尚有“商主”,这由《大孔雀经》的梵文本和汉译本的对照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大孔雀经》的汉文译本有僧伽婆罗译本(简称罗本)、义净译本(简称净本)和不空译本(简称空本)。列维(Lévi)曾比照梵、汉本而分析道:
第二十六行 梵本 Sautīrake Pālitakah Sārthavāho Dhaneśuarah。
罗本 波利多柯夜叉,住输底罗柯国,萨陀婆诃夜叉,陀尼莎罗夜叉。
净本 波离得伽神,烧智洛迦住,商主及丰财。
空本 波唎得迦神,少智洛鸡住,商主财自在。……
按二十六行之药叉Sārthavāha,罗本音译。净、空二本义译,为“商主”。西藏本作ded dpon,此言“队商首领”。(Sylvain Lévi著,冯承钧译《大孔雀经药叉名录舆地考》,商务印书馆,民国十七年,第37-38页)由此可知,若将汉译佛经中“商主”的最初语源视作梵文sārthavāho,应该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23] 比丘道略集《杂譬喻经》第30条,编号207,《大藏经》,第四卷,第529页上。应该提请读者注意的是,鸠摩罗什所译《众经撰杂譬喻》卷下(编号208,《大藏经》,第四卷)以几乎完全相同的辞句,叙述了这则故事,只是将“萨薄”换成了“商主”(第437页中)。这再一次有力地证明,“萨薄”与“商主”只分别是同一梵文名的音译名和意译名而已。
    [24] [吴]支谦译《撰集百缘经》卷一《窳惰子难陀见佛缘》,《大藏经》,第四卷,编号200,第204页中。
    [25] [吴]支谦译《撰集百缘经》卷九《海生商主缘》,《大藏经》,第四卷,编号200,第244页中。
    [26] Jes P. Asmussen The Sogdian and Uighur-Turkish Christian Literature in Central Asia before the Real Rise of Islam: A Survey, L. A. Herc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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