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代:思想界的分裂与中国社会的重组——对《新青年》同人“后五四时期”思想分化的追踪(6)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09
成的发言台以阐明共同的主张,也是有据可寻的。以梁启超为领袖的《改造》,即标榜“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并明确主张,“本刊所鼓吹在使新文化运动向实际的方面进行”(注:《改造发刊词》,《改造》第3卷第1期,1920年9月15日。)。这里的要害是所谓“实际的方面”,试图划出彼此的界限。在梁看来,这几年看似蓬蓬勃勃的所谓“新思潮”、“新文化运动”,检查其内容,最流行的莫过于讲政治上、经济上的这样主义那样主义,可看做“西装的治国平天下大经纶”;次流行的莫过于讲哲学上、文学上的这种精神那种精神,可视做“西装的超凡入圣大本领”。(注:梁启超:《科学精神与东西文化》,1922年8月24—26日《晨报副镌》。)1923年他所写《五十年中国进化概论》,将近代中国思想的演化分为三期,其中对第三期的转变及人物谱系的勾画,更耐人寻味。梁不仅指出第三期的种子由第二期“播殖下来”,且将第二期界定为“从甲午战役到民国六七年间止”,似乎“新文化运动”只是第二期的补充而已,“恰值欧洲大战告终,全世界思潮都添许多活气,新近回国的留学生,又很出了几位人物,鼓起勇气做全部解放的运动。所以最近两三年间,算是划出一个新时期来”。不惟如此,照其看法,“这三期间思想的进步,试把前后期的人物做个尺度来量他一下,便很明白”。结果,第一期他点出了郭嵩焘、张佩纶、张之洞等,“算是很新很新的怪物”;第二期举出康有为、梁启超、章炳麟、严复等人,“都是新思想界勇士,立在阵头最前的一排”。惟独第三期,全然不提任何人物,只是说“许多新青年跑上前线”(注:梁启超:《五十年中国进化概论》,《饮冰室合集》文集之十四,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影印本。)。
 
  因此,尽管“东方文化派”来自对手的涂抹,但作为同一营垒,其同道与对手,在他们的言论中还是略有交代。梁漱溟就认为,陈独秀《人生真义》、李大钊《今》、胡适《不朽》,这些“所谓《新青年》一派的人生观都不能让我们满意”,因为其中所讲的“完全见出那种向外要有所取得的态度”(注:梁漱溟:《合理的人生态度》,《漱溟卅前文录》,上海商务印书馆1926年版,第193—199页。)。《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出版后,蒋百里致梁启超信中也表示,“顷见梁漱溟《东西文化》一书,此亦迩来震古铄今之著作,渠结末之告白,大与吾辈自由讲座之宗旨相合,先生于近日内,何妨与南开确定一办法,将先生之历史讲义亦归为讲座之一,而再约漱溟也担任一座,震与君劢、东荪每各担一座。”(注:蒋方震:《与任师书》(1921年11月26日),丁文江、赵丰田编:《梁启超年谱长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941页。)至于1923年的“科学与人生观”论战,张君劢同时针对胡适与陈独秀的意见加以驳诘,也多少说明一些问题。(注:张君劢:《〈人生观之论战〉序》,郭梦良编:《人生观之论战》,上海泰东图书局1923年版。)
 
  既然有共同的敌人,则组成联合战线共同对付,便成为可能。这也表明,“后五四时期”的中国思想界,仍然存在思想界的“联合战线”,追踪《新青年》同人“后五四时期”的思想分化,这是需要特别注意的。
 
  1923年陈独秀就提出了思想界联合战线问题,认为“在扫荡封建宗法思想的革命战线上”,相信“唯物史观”和相信“实验主义”的,“实有联合之必要”,应结成“思想革命上的联合战线”(注:陈独秀:《思想革命上的联合战线》,《前锋》第1期,1923年7月1日。)。他还将高唱“精神生活”、“东方文化”之论调,归为吴稚晖所谓“祸国殃民亡国灭种之谈”。他点到了张君劢、梁启超、章士钊、梁漱溟等人,以深文周纳的方式指出,“我虽不认识张君劢,大约总是一个好学深思的人;梁任公本是我们新知识的先觉者;章行严是我的廿年老友;梁漱溟为人的品格更是我所钦佩的”。但是,“他们提倡那些祸国殃民亡国灭种的议论,要把国人囚在幽谷里,我们不得不大声疾呼的反对,看他们比曹锟、吴佩孚更为可恶,因为他们的害处大过曹、吴”。甚至表示,“梁漱溟说我是他的同志,说我和他走的是一条路,我绝不能承认”(注:陈独秀:《精神生活东方文化》,《前锋》第3期,1924年2月1日。)。
 
  思想界联合战线之议,显示出共产党人也有“我们”与“他们”的区分;更说明当时思想界营垒的划分,主要依据文化立场而非政治立场。关键在于,这并非陈独秀个人的看法,1923年邓中夏对思想界进行划分,也明确分出“新兴反动派”(即“东方文化派”),认为该派可分为三系,梁启超、张君劢、张东荪等为一系,梁漱溟为一系,章行严为一系。又将分了家的新文化运动者区分为“科学方法派”和“唯物史观派”(分别以胡适、丁文江与陈独秀、李大钊为代表),邓评论说,“东方文化派是假新的,非科学的”,“科学方法派和唯物史观派是真新的,科学的”,后两派应该“结成联合战线”,“一致向前一派进攻、痛击”。(注:邓中夏:《中国现在的思想界》,《中国青年》第6期,1923年11月24日。)当陈独秀提出思想界的联合战线问题,邓也马上接过话题,认为“在现在中国这乌烟瘴气的思想界中不特是必要,而且是应该”,相应也将胡适等纳入“革命派”势力范围。比较“唯物史观”与“实验主义”,他也认为不同之中有约略相同的几点,因此“我们应该结成联合战线,向反动的思想势力分头迎击,一致进攻”。邓这样写道:“再明显些说,我们应该结成联合战线,向哲学中之梁启超、张君劢(张东荪、傅侗等包括在内)、梁漱溟;心理学中之刘廷芳(其实他只是一教徒,没有被攻的资格);政治论中之研究系、政学系、无政府党、联省自治派;文学中之‘梅光之迪’等,和一般无聊的新文学家,教育中之黄炎培、郭秉文等,社会学中之陶履恭、余天休等这一些反动的思想势力分头迎击,一致进攻。”(注:邓中夏:《思想界的联合战线问题》,《中国青年》第15期,1924年1月26日。)此外,萧楚女也曾撰文指出,在革命的呼声下,尚有几派,还“没有肯把人类和时代合起来去着想”。这里所说的,指的也是“无政府派”、“东方文化派”(含“精神文明派”、“农村立国派”)和“国家主义派”。(注:萧楚女(署名萧初遇):《国民党与最近中国思想界》,《新建设》第2卷第2期,1924年8月。)
 
  思想界“联合战线”呼声的出现,不是偶然的。这显示出可能结成“联合战线”的双方,对“五四”遗产的承继。恽代英就曾特别提到“自从五四运动以来”的问题,指出这八个字,“久已成了青年人作文章时滥俗的格调”,然这总表明一般青年崇拜“五四”的心理。同时也并不回避,青年学生掀起“五四”壮烈的历史,是“因为他们受了蔡元培、陈独秀、胡适之诸先生思想的影响”(注:恽代英:《“自从五四运动以来”》,《中国青年》第26期,1924年4月12日;又见《恽代英文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493—496页。)。这也表明,“后五四时期”思想界对“五四”记忆的延续是突出的一环,正因为此,在政治上已显示种种歧见的双方,在思想文化上还能联合起来共同面对敌手。
 
  这里可以略为梳理“后五四时期”思想界联合战线的一些具体表现,所谓“联合战线”,自然是未成之议,但双方不乏相通之处。最基本的,延续“五四”启蒙的诉求,双方对诸如“东方文化”、“精神生活”之类,一直保持高度的警觉。
 
  1923年李大钊就撰文指出,思想界本来很盛的退落、循环的历史观,于今又有“反动复活的趋势”;章士钊、梁启超辈,即有“退反于退落的或循环的历史观的倾向”。他表示自己本是崇今论者,故特揭出“时”的问题与贤者商榷,“冀其翻然思
核心期刊快速发表
Copyright@2000-2030 论文期刊网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中华人民共和国信息产业部》备案号:ICP备07016076号;《公安部》备案号:33010402003207
本网站专业、正规提供职称论文发表和写作指导服务,并收录了海量免费论文和数百个经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审批过的具有国内统一CN刊号与国际标准ISSN刊号的合作期刊,供诸位正确选择和阅读参考,免费论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谨防侵权。联系邮箱:2560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