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库塞指出,“要解放追求和平与安宁的本能需要,要解放‘非社会性的’、自主的爱欲,首先就必须从压抑性的富裕中解脱出来,即必须扭转进步的方向”,而这个进步的新方向则取决于是否存在使得受压抑、被束缚的生物体需要发挥积极作用的机会,也就是说,是不是可以使人的躯体成为享乐的工具而不是劳动的工具。因此,马尔库塞认为,产生一些新的、性质完全不同的需要和机能是达成这种解放的前提。非压抑性文明,这种新的生活方式产生的物质基础在当代发达工业社会中是已经确立的,或者至少是可以确立的,但把这种可能性转化成为现实,有很大的难度。在当代发达工业社会中,资产阶级民主被心力内投,人们智力发达、体魄健壮但又安于现状、不愿接受挑战,这就导致那些本能够为非压抑性的生活方式所努力的一些人也被有效地压制,所以,非压抑性文明这种最现实、最具体的历史可能性就成为了“被最合理、最有效地压抑着的”,因而也是“最抽象、最遥远的可能性”。
马尔库塞认为生命本能的爱欲能量在唯利是图的富裕社会的非人条件下是不可能获得自由的,他指出,在富裕社会当中,一旦生产力发展到能够使人们群众有机会分享一部分社会利益,即便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就能够使被统治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在被统治阶级的生存需要和资产阶级的利益目的之间的冲突得到控制的情况下,被统治阶级是无法彻底否定资产阶级的。恰恰相反,“历史上的落后现象也有可能成为扭转进步之轮的历史机缘”。在这些国家和社会,人的劳动就是“一种自我推进的力量,它使人对生产设施的屈从以及与之相伴的过时的生存斗争方式持久存在下去”,而且,这些国家和社会的生产设施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满足和发展个体和集体的生活需要而运行,这就使得“推动人们去塑造环境、改造自然的,将是解放了的而不是压抑着的生命本能”。
马尔库塞认为,“在非压抑性条件下,性欲将‘成长为’爱欲,就是说,它将在有助于加强和扩大本能满足的持久的、扩展着的关系(包括工作关系)中走向自我升华”,而这种“非压抑性秩序之可能存在的唯一条件是,性本能借助其自身的原动力,在变化了的生存条件和社会条件下,在成熟个体之间形成持久的爱欲联系”。
爱欲的解放,其实就是性欲向压抑性文明史前那种多形态性欲的回归。性欲原本是指体现在身体各部位、表现为多种形式的对自然、对自我的爱欲,但由于现实原则的束缚,性欲逐渐从多形态发展到集中体现为生殖功能。作为多形态性欲,爱欲“指向外部各种对象,它可以是对自然的的保护、对他人的爱慕、对自我的珍重,它可以通过饮食、休息、娱乐等各种物质的和精神的活动而获得本能的满足”。
马尔库塞指出,“性欲向爱欲转变、及其向持久的力比多工作关系的扩展的前提是,对巨大工业设施和高度专门化的社会劳动分工的合理组织,对具有巨大破坏作用的能力的充分利用以及广大民众的通力合作”。这就是意味着,性欲转变为爱欲,实现非压抑性的升华,不仅需要生活条件的改善、缺乏的克服,更不可或缺的是社会劳动的合理组织和有效利用。
总之,马尔库塞以弗洛伊德的压抑性文明论为出发点,在批判继承的基础上,结合发达工业社会的特点及其对社会主义的愿景,以人的爱欲的解放为目标,构建了非压抑性文明论。他渴望人类能够处于一种非压抑性的生活环境中,在摆脱在物质和精神层面上受压抑状况的同时,创造一种良好的人际关系,使人与人在和谐互爱中实现社会关系爱欲化,使人真正成为自由的主体。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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