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三分」与关羽崇拜:以苏轼为例(10)
作者:佚名; 更新时间:2014-12-10
崔琰传》附《孔融传》引《魏氏春秋》注,孔融原话为「以今度之,想其当然耳!」钱钟书曾溯此之源,以《荀子·非相篇》「欲观千歳,则数今日。......古今一度也」及《性恶篇》「故善言古者,必有节于今」作为此论之先,复举「《三国志·魏书·文帝纪》裴注引《魏氏春秋》受禅顾谓群臣曰:『尧舜之事,吾知之矣!』」总括此议之实质,乃「比物此志也。」钱氏认为凡此之类,都属于「古事时事,相影射复相映发(actualization)」。(参《管锥编》第四册一六二《全晋文》卷一六一,页1267)要为的论。

 (24)参《管锥编》第一册卷一《左传正义一·杜预序》条。亦参同书《史记五·项羽本纪》前人疑及鸿门宴及刘备襄阳会事,钱氏以为「其论文笔之绘声传神,是也。苟衡量史笔之足,则尚未探本。此类语皆如见象骨而想生象。古史记言,太半出于想当然。」又「二〇绛侯周勃世家」言:「古人编年、纪传之史,大多偏详本事,忽略衬景,匹似舞台之上,只见角色,尽缺布景。夫记载缺略之故,初非一端,秽史曲笔姑置之。撰者己所不知,因付缺如;此一人耳目有限,后世得以博稽当时著述,集思广益者也。举世众所周知,可归省略;而同时著述亦必须类其默尔而息,及乎星移物换,文献遂难征矣。小说家言摹叙人物情事,为之安排场面,衬托背景,于是挥毫洒墨,涉及者广,寻常琐屑,每供采风论世之资。」附带论及史书缺乏「典型环境」之描摹,而这些正是小说家「提掇」「敷演」之拿手好戏也。

 (25)钱钟书以为「罗烨《醉翁谈录》甲集卷一《小说开辟》条谓说话人取材《广记》;然斯书千百事中敷说以成公案话本,耳熟而口脍炙者,未必及十一,因而遽测宋末《广记》广传,犹未许在。」而洪迈「《夷坚三志》辛自序谓『古今神奇之事』有『甚同』者」。参氏《管锥编》第三册《太平广记》条,页641。洞察之论,所言甚是。宋代类书大盛,而《太平广记》乃官方纂集,卷秩浩繁,价必不赀,岂是寻常读书人所易窥见者。无非借此无上名头,张皇其博览该通而已,犹今人动以「大不列颠百科全书」说事儿然。明嘉靖时谈恺重刊《太平广记》,天启间冯梦龙复刻为删减本《太平广记钞》,遂得稍稍流布于说部之间。钱氏又谓郎瑛、陈耀文曾嘲人以其书罕见,而遇人质正,辄称「出《太平广记》」,是「借以欺人」。恐于冯刻选本之事未能虑及。案此言其实等同于坡翁之「想当然耳」。又《资治通鉴》亦称庞大浩繁,故明人也每有「借此欺人」者。惟朱熹选本《通鉴纲目》为理学科考之必备,坊间覆刻极多,至以其旧本残页为小肆商品如芝麻烧饼之包装,遂号为「芝麻通鉴」,与《广记》命运相舛如此。参冯梦龙《古今谭概》。

 (26)清雍正时有人作百万字长篇小说,题名即作《姑妄言》。全本今存俄罗斯国家图书馆。据台湾中正大学陈益源介绍,「背景主要设在南京,卷首以『秦淮旧迹,瞽妓遗踪』为引文」,「故事网脉完整,旁及众多人物。」取材于陈鼎《留溪外传》记叙明清之际忠义、隠逸、节烈、贞烈、神仙、缁流等史实故事,加以敷衍成篇的。(参陈益源《古代小说述论》,北京:线装书局,1999年)又干隆时纪晓岚亦著笔记《姑妄听之》(《阅微草堂笔记》之一种)谈狐说鬼,却以「庄子之语」为借口,其实正是「东坡遗风」。

 (27)参《管锥编》卷一「周易正义」二「干」,页10。

 (28)《仇池笔记》亦载。至于此篇所「提破」者究为何题,曾引起有「考据癖」者之争论。清人查慎行以为「《仇池笔记》相传东坡自撰,此一则当在海外所记。时有董必者,承奸相意,遣人至儋耳(将苏)逐出官舍。所云『鳖相公』者,盖指董必也。」也有论者以为「鳖相公」及「祝融犯王讳」云云,是影射「乌台诗案」中宰相王珪在神宗前诋苏轼《桧诗》「蛰龙」之句有不臣意,事参《石林诗话》及《苕溪渔隠丛话》。

 (29)又《东坡问答录》言,佛印出令「不悭不富,不富不悭。转悭转富,转富转悭。悭则富,富则悭」,而东坡嘲谑之对「不毒不秃,不秃不毒。转毒转秃,转秃转毒。毒则秃,秃则毒」,「悭」「富」与「秃」「毒」恰成钱钟书谓之「语言眷属」,亦此之类。黄霖等注「合生」,以为「可能是由两人演出,一人指物为题,另一人应名成咏,有时或伴以音乐歌舞。」(《中国历代小说论著选》,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页81注)不确。「可能」二字,已道尽其理由出自「想当然」。

 (30)晁说之(1059-1129)《晁氏客语》言:「东坡好戏谑,语言或稍过,(范)纯夫必戒之。东坡每与人戏,必祝曰:『勿使范十三知。』」《渑水燕谈录》:「子瞻虽才行高世,而遇人温厚,有片善可取者,辄与之倾尽城府,论辨唱酬,间以谈谑。」

 (31)「鏊糟陂里」(又作「燠糟鄙俚」)为汴京城外地名,苏轼用作口头禅比喻乡野。他给王定国书信中说「欲自号『鏊糟陂里陶靖节』。」又因争司马光葬仪之礼,曾戏骂程颐为「燠糟鄙俚叔孙通」(《孙公谈圃》、《程子微言》)。「巴鼻」「意头」亦为当时口谈俗语,苏轼取以为联语「有甚意头求富贵?没些巴鼻便奸邪。」见陈无已(1053-1101)《后山诗话》。又《墨庄漫录》:「东坡在黄州,陈季常慥在岐亭,时相往来。季常喜谈养生,自谓吐纳有所得。后季常因病,公以书戏之曰:『公养生之效有成绩,今一病弥月,虽复皐陶听之,未易平反。公之养生,正如小子之圆觉,可谓「害脚法师鹦鹉禅,五通气球黄门妾」也。』」「害脚」意为「蹩脚」,「鹦鹉禅」谓善学舌而不能领悟,「气球」有五孔则无用,「黄门」为太监阉人,其「妾」自然是无所用之摆设。并参《管锥编》第三册页1090对此的解说。苏轼调侃雅俗兼杂,谑而不虐,甚易流传。早在南宋时,已有好事者为坡编集以虚拟人物为主角的《艾子杂说》(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一),明人王世贞复集坡语成《调谑篇》(《苏长公外纪》),而明清古代民间笑话集中亦例有东坡之语,可说为后世文人确立了一个笑话范式。又苏氏密友之作,如赵令畤《崔莺莺商调蝶恋花词》和晁无咎《调笑》曲子,都是今存有限的北宋通俗文艺作品模板。参郑振铎《中国俗文学史》下册第八章《鼓子词与诸宫调》(上海书店影印商务印书馆《中国文化史丛书》第二辑,1984年)页62。

 (32)据李乔《中国行业神崇拜》(北京:中国华侨出版公司,1990年6月)介绍,近世说书业供奉的行业神是「周庄王、孔子、文昌帝君、魏征、三皇(神农、吴泰伯、崔仲达、柳敬亭等)张果老、邱处机等。」相声业则供奉东方朔、唐明皇。

 (33)「庙赞」词为:「密如神鬼,疾若风雷。进不可挡,退不可追。昼不可攻,夜不可袭。多不可敌,少不可欺。前后应会,左右指挥。移五行之性,变四时之令。人也,神也,鬼也,吾不知之真卧龙也。」檀溪诗:「老去花残春日暮,宦游偶至檀溪路。停骖遥望独徘徊,眼前零乱飘红絮。暗想咸阳火德衰,龙争虎斗相交持。襄阳会上王孙饮,坐中玄德身将危。逃生独出西门道,脑后追兵又来到。一川烟水涨檀溪,急叱征【马+宛】往前跳。马蹄踏碎青玻璃,天风响处金鞭挥。耳畔但闻千骑走,波中忽见双龙飞。西川独霸真英主,坐下龙驹两相遇。檀溪溪水自东流,龙驹英主今何处?临流三叹心欲酸,夕阳寂寂照空山。三分鼎足浑如梦,踪迹空留在世间。」(毛宗岗本略同)苏轼集不载。观其文词鄙俚,应是书会才人嫁名之作。又后世著名的《关帝灵籖》亦有「苏东坡劝民」的籖题。案弘治本屡以「宋贤赞曰」或「有诗为证」引宋人诗词,托为曾子固者有数首之多。案曾巩(1019-1083)字子固,南丰(今属江西)人。为欧阳修门人,与苏轼同年中举,亦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著有《元丰类稿》。

 (34)子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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